他没有迟疑,暂时将手中事务托付给副手,匹马赴长安。
    与李鉴他们半年不见,书信来往是常有的,可近半个月却没从李鉴那里听到一点风声。
    他此时才知,人家是在成大事,还有可能中伤自己的老爹。
    可秦大介这事必有隐情。
    他想起李鉴登基前,他在基胜楼端王宴遇秦大介,又逢半道截杀,是秦大介在后阻拦。
    此事蹊跷,他却没来得及和李鉴说,后头也忘了。
    若是因此害了老父,简直是大罪过。
    他一个人走得快,一旬就到了当初入长安前居留的文安驿。
    这回他算是擅离职守,没有述职之名,不敢太张扬,只让马饮了几口水就打算继续走。
    他正拽着马缰绳要上驿道,身后忽听到一阵喧闹,像是要就地过年。
    秦烨掀开斗笠,摸了摸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,回过身去,就见一个人振臂跑到人群里,众人都围过去看那人手里的一张书报,整个文安驿一时尽是狂呼。
    是林伯祯被处斩的事吗?那似乎已经过去几日了,没人再关心了。
    秦烨犹豫片刻,牵着马走近人群。
    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校尉打扮的官员冲过来,无比激动地抓着他的双肩使劲摇晃。
    “西羌,陇西!”
    他叫道,“狄道大捷!”
    “止胡虏于西河之外,北进于石羊河,退西羌于迭山、雅布赖之外。”
    李鉴笑道,“寡人这个守成之辈,也能睹如此之功,甚好啊。”
    “西羌已传来国书,要向我大豫乞和。”
    兵部侍郎向前一步道,“此事还需陛下定夺,同时由内阁会议。
    那西羌王滇零于国书中写明,愿以休屠之地相奉,将其子零昌为质,送至长安,换两朝相和。”
    “这是什么话。”
    一老臣冷笑道,“我大豫素来以和为贵,若不是那滇零无力掌控诸部、使得野骑时时盗扰我边境,我朝又为何出兵向击?那些蛮子本性难改,不出三年,必再起祸患。
    依臣所见,不若斩草除根!”
    “此言未免欠妥!
    穷兵黩武乃治国之大忌,定纷止争才是久安之法”
    “目光短浅!
    未明本质,谈何久安?”
    又要吵起来了。
    李鉴假笑着,平静地面对下边的唾沫纷飞。
    他记得钱穆的教诲,每逢此时就抬眼望天,数藻井上究竟多少飞龙的嘴里含着珠子。
    李无伤自旁侧道:“陛下。”
    “不必。”
    李鉴抬手道,“让大家争一争,才能说得分明。”
    “是其他的事。”
    李无伤低声道,“秦督军来长安了,先去的旧安王府就是长平公主府,差点和归涯司的司吏打起来,被公主认出,才免了一场争斗。”
    秦烨果然来了。
    李鉴叹了一声,放下手中奏折,提着衣裳起身,叫李无伤带路。
    群臣见他要走,一起跪地,口称“恭送陛下”
    ,然后站起来继续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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