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小小的声音在心底响起,像是一丝孱弱摇曳的火面。
    弱小,但起码存在了。
    明婳将这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一丝抱负藏在心底,偷偷摸摸,不敢示人,也羞于示人。
    她怕别人听了要笑话她——
    就你,随便画画好了,还留名青史?说大话也不怕咬到舌头。
    但,总要试试吧。
    姐姐想学祖上那位“大渊第一女商”
    ,哥哥想在沙场上赢得和父亲一样的“战神”
    称号,裴琏的志向更是大了,要当流芳百世的贤明圣君,那么她……也能试试吧?
    不然百年之后,提及谢明婳这名,只是浩瀚史书里一句“女商谢明娓之妹”
    、“战神谢明霁之妹”
    、亦或是——
    大渊皇帝裴琏之妻,谢氏。
    她活着时都讨厌被称“谢氏”
    ,若死后却要一直被这样称呼,怕是在地府做鬼都不开心。
    “咚咚”
    ,两下清脆的叩桌声响起。
    明婳恍过神,便见隔桌的男人拧眉看她:“你就这般中意他,当着孤的面便敢分神?”
    “没,我不是……”
    话到嘴边,触及男人微沉的面色,明婳心下一动。
    他这是在吃醋吗?
    念头才起,很快被否定,玉郎都是他找来的,他又怎么会吃醋。
    八成是见她发呆,不耐烦了。
    明婳便也没再解释,只道:“昨夜虽有不足之处,但总的来说,还算不错。”
    裴琏胸间隐隐发闷,面上不显:“那继续叫他伺候?”
    明婳摇头:“还是不了。”
    裴琏幽沉的凤眸掠过一抹晦色:“不是挺满意的?”
    明婳道:“我不想耽误他。
    他是个学圣贤书的读书人,岂能因一次落榜,就误入歧路,想靠男色走偏门谋官职?而且我相信凭借他的才学,只要好好准备,下次科举定是有机会的,完全不必以色侍人。”
    见她言辞恳切,满脸真诚,裴琏冷笑:“你倒是会替人着想。”
    不过一夜,竟替旁的男人操心起前程了。
    静了两息,他又问了一遍:“真不要他了?”
    明婳点头:“读书才是正途,让他安心读书吧。”
    何况经过昨夜,玉郎在她心中也算是半个开蒙之师,和自己授业解惑的夫子谈情说爱,未免也太奇怪。
    裴琏见她眸光清明不似作伪,也不再提及所谓的玉郎,端起茶杯,悠悠浅啜。
    “殿下,没了玉郎,那我今夜还能翻牌子吗?”
    这冷不丁的一问,裴琏险些被茶水呛到。
    好在多年修身养性,沉沉缓了口气,将那茶水咽下,他才神情漠然地抬眼:“今晚还要翻?”
    明婳被他问的有些难为情,双颊泛着浅浅绯色,点了下头:“我昨晚看到那托盘上有三块牌子,既然殿下已经替我寻了三位人选,那我也不好辜负殿下一番美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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