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家里长短、孩子学习成绩,到批发市场哪家搞促销、学区房有没有跌。
    最后再绕回来,她们说:分拣的部门还在招人。
    季庭柯听了一耳朵,手里记件的速度放慢。
    他记得罗敷也说过——
    “来打工的。”
    她也在找工作。
    思绪也只乱了一瞬。
    一个来路不明的外地人、做事跋扈,与他只有一碗面、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交情而已,他何必要多事。
    季庭柯摘了手套,权当什么都没听见。
    他低头看一眼手机,丢了手上的工作,跑去找工头。
    四个小时,八十块钱,当天结清。
    季庭柯兜了毛票往回走,到公寓楼下、忍不住抬头望了望——
    他自己的床单都是黑白灰色,衣柜里几年摞起来也没个艳的。
    打头一回,阳台晾了个烟紫色的被套。
    风吹,被套跟着被掀起一角,像侠者凯旋的披风。
    露出罗敷涂着亮色口红的唇、倨傲的下巴弧线,微微点着。
    上工后黏腻一身,热气一涌一涌的、蝉在耳边喧嚣。
    季庭柯忽然很想冲个凉水澡。
    或许男女合租,最不方便之处就在于此。
    过去季庭柯一个人,冲完澡后仅在胯间围一块浴巾,上半身打赤膊。
    当下,他拿了换洗的衣服,破天荒地、冲凉还上了门锁。
    木门经年累月,热胀又冷缩、早就变了形,锁眼处裂开几道暧昧的缝隙。
    季庭柯将花洒出水量调到最大,他仰面、迎了一口冰凉的水。
    黑发湿淋淋地贴着头皮,水顺着宽肩、一寸一寸地往下滑,蹭过背沟,临到修长笔直的双腿、纵身跃下。
    私密的环境里,他却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。
    懒散的,半拖在地上。
    脚步声刹在门口的一瞬,水声戛然。
    季庭柯猛地抬起了头——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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