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儿子永远是儿子,老子永远是老子。”
    “没了老子,你他妈屁都不是。”
    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烟灰缸,足够狠戾的动作、那只玻璃制的脆弱器皿“咔擦”
    撞上桌脚。
    “风口浪尖的时候,我同意让你回来,不是为了听你拿这些屁话来威胁我。”
    还剩下半句话,他没有说出口,但季庭柯也猜得差不离:
    再敢多一句嘴,就滚出厂区。
    一滴汗落到地上,很快被地毯吸汗,只留下个圆圆的印子。
    季庭柯盯着那处印子,直到门外有人小心地敲门,季淮山喊“进”
    ,门轧出条缝儿:
    来人是园区的人事主管,瞥见一片狼籍、小小地抽了口气。
    他的身后跟着汪工。
    那小子眼底明晃晃地挂着笑,冲着季庭柯,比了个“ok”
    的手势。
    他的嘴半张着,短而促地捏了几个口型。
    季庭柯认出来,那是:
    在楼下等我。
    季庭柯其实也不愿意回到那个逼仄的宿舍。
    去面对那只阴毒、泄愤的眼睛。
    他宁愿去网吧包夜,去吸食那里的二手烟,放任自己向下堕落,像一颗熟透、发烂的果实。
    他站在厂区最里侧的大楼下,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口罩、右手划开手机。
    五个未接电话。
    能愿意联系他的人不多,史铸常算一个、罗敷算一个。
    这不是欠债追偿、不是犯了事逃着不敢坐牢,季庭柯没往换手机号码、人间蒸发那一套想。
    他回拨了一个号码。
    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”
    地响了三声,对面恰好接起,似乎是卡着点,语气里没有恼怒、被戏耍后的急切,伪装得很平静。
    “喂?”
    熟悉的女声。
    季庭柯淡淡地笑了,他手握着拳抵着唇咳了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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